执意读书(1 / 1)
当时的洪大鼎只有八岁,她哪里知道大哥和继母的龌龊无耻,大哥的威胁,把小大鼎吓得半死,他心惊胆战地睁着眼,见大哥和妈妈都好好的,不像是打架,她怎么也闹不明白,不是打架,大哥为啥要咬妈妈,妈妈为什么要“哦哦”地叫喊呢?
这件事情,存疑在小大鼎的脑海里,一直到七年后,已经上到高中二年级的她,才从一份杂志上明白了原委。她觉着这是家中的人伦奇耻,从心底里鄙视他们、不齿他们,为了家庭,为了爸爸的脸面和身体健康,她对谁都只字未提。
就是从那一天起,黄丽萍就不喜欢发现她和洪大钟秘密的洪大鼎,也不喜欢对洪大鼎特好的洪大楼了。
大鼎妈刚死的那阵子,洪谦儒把洪大楼和洪大鼎当作宝贝蛋儿命根子,随着黄丽萍敌视大鼎,讨厌大楼,他也开始冷落大楼和大鼎了,应了那句“有后妈,就有后爹”的古话。大雪纷飞寒风如刀的冬天,他们让洪大楼兄妹上山挖地、打柴,由于风吹天冻,手背炸满了裂口,肿得鼓鼓囔囔,就像两个馒头,手掌粗糙的如同板锉,一干活使劲儿,满手的裂口就渗出血来;烈日炎炎,酷热如蒸的夏日晌午,他们让洪大楼和洪大鼎去锄地,给猪牛割草,由于日晒热烤,身上出满了痱子,脸晒得油光发亮,猛一看,像是非洲黑人。每个周末回来,洪谦儒、黄丽萍和洪大钟都给大楼大鼎备下没完没了的家务,他们稍有怨色,洪谦儒洪大钟就大打出手,并以不要他们上学相威胁,刚刚懂事的洪大鼎看不惯爸爸和大哥的作为,就和他们理论,经常被打得鼻青眼肿。为了让继母允许他和妹妹继续上学,对于这样的虐待,洪大楼总劝妹妹忍着。
在洪谦儒家里,黄丽萍是金口玉言的土皇帝,除了洪大钟,她对洪谦儒、洪大楼和洪大鼎说话,张口就跟圣旨一般,不允许他有半点的悖逆,直到洪大楼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做了村上初小的教书先生后,她对他的态度才好了一些,对洪大鼎却依然如故。
洪大鼎给她爸爸帮忙,是在她八岁那年秋天的一个周日,也是她发现大哥和继母的龌龊事件后不久。当时,洪谦儒在院坝中央杀猪,洪大鼎在一旁看着热闹,黄丽萍见她看得津津有味,抽着鼻子笑了一下,开膛后,就让她摘下肠子和猪肚子(猪胃)上的水油。开始几天,小大鼎觉着新鲜好玩儿,干得非常起劲儿,黄丽萍见她干活不错,就让她去翻那装满粪便的猪肠子猪肚子,小大鼎嫌臭,就是不去。
“狗东西,我让你懒!”黄丽萍拐起手指,照着她的小脑袋就是一下,洪大鼎头顶立马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的血包,痛得她大哭起来。
“哭丧,你爱哭丧,我就让你好好地哭!”黄丽萍叫喊着,“咣咣咣”又是几下。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哪能受得住她那擂鼓一般的毒打,小大鼎抱着满是血包的头,痛哭着,接受了安排。干得日子久了,她也习惯了。九岁的时候,黄丽萍又让她帮着褪毛砍方(把肉砍成宽窄不同的长条)。四年后,洪大鼎除了宰杀,什么筲烫、褪毛、翻肠、开膛、砍方售卖等一系列工作,比两个哥哥干得还好。
见女儿活干得干净漂亮,可把洪谦儒高兴坏了。有一天,洪大鼎放学回来,他把她叫到跟前,笑笑地说:“大鼎呀,咱们村的男娃都只上个小学就不上了,有的一天学都没上,还不过的好好的,女娃书念识字的,你是独一个,书念得多了,也没啥大的用处,还不照样伺候男人,围着灶台带孩子。你上了初中,一辈子都用不完了,爸正缺一个帮手,从明儿起,你不要去上学了,回来帮着爸爸杀猪吧。”
洪家岭村三百多户人家,一千三百多人,有高小以上文化的不超过十人,而洪家就占了三个,一些家庭能让孩子识几个字就算很不错了,一个女孩子能上到初中,不说在洪家岭村,就是在洪岭乡,也是破天荒的一个。这一是她二哥洪大楼为她竭力争取,二是她几次的跳级和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
“不,我要上学!”洪大鼎不同意。
“妈的,还敢跟我犟嘴?”洪谦儒说骂道,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今儿个你同意得回来,不同意也得回来!”
洪大鼎哭起来。她的哭不是因为挨了打的疼痛,而是因为她从此就要断了学习之路才哭。恰巧洪大楼放学回来,问清了情况后告诉父亲说:“大鼎一直是年级的学习尖子,说不定将来能考到省里,或者京城的大学去,不让她上学太可惜了。”洪谦儒说:“咱家的祖坟上没冒青烟,她要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咱家的飞彪都能说话变人了。乘早回来吧,我们不花那个冤枉钱。”
洪大楼说:“应该给大鼎一次机会?”
洪谦儒不屑地道:“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还不是上满个初中就回来了,要不是我这张老脸,给你在村里谋个教书的营生,你还不一样跟着我杀猪,翻那臭烘烘的猪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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