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她想要将从前,将他,从脑中一笔抹煞,可是……对允禵,她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吗?矛盾的心头一阵酸楚,眼中莫名泛着泪光。多年的共同生活早已连皮带骨,她心中明白。她怕允禵失意、孤绝时遭人利用,一错再错,可她又该如何才好?又忧、又躁、又乱,思绪混做一团,她心中的顾虑忧思,允禵可曾可愿明白。
月光幽幽落下,宛琬张目遥望,四下里黑且深远。几百年来,无数个幽冥长夜,知更太监们懒懒地用檀木榔头敲打着紫铜云板,四处蜿蜒而去的宫阙长廊,不知掩藏了多少颗深宫破碎的芳心。空气里蕴含了凄怨的冷意,一种寒自宛琬心底渗出。不过是个金子打造的巨型牢笼,诱得人进来了便再难离去。
她举起玉瓶轻呷一口,酒清冽甘甜。是啊,宫里什么不好呢?单是这瓶小小梅花酿,也是去年宫人取了冬日丑时梅花新蕊,装旧陶坛浸山泉中七七四十九天,再取出煮酒,挖地三尺深埋下,以便隔年品尝。她又饮一口。梅香幽幽,品梅要冷,越冷越香,越冷越雅。这种趣事当然是要象她这样拥狐裘享地龙之人才会明白,那些寻常百姓,忙于填饱一日三餐的俗人又怎会明白?是从何时起,自己也成了个富贵雅人?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品着梅花酒,听着落雪声,她还有何求何苦何悲何愁?宛琬斜着瓶儿,任酒儿滴滴落入雪地,酒尽瓶坠。
人活着,总有困惑,总有痛苦,这是谁也避免不了的事,可她不能叫他们打倒,不能叫他们扰乱了心绪。宛琬慢慢抬起双眸,远处巍巍宫殿无声地峙立着,那是他所在的方向。当他们都已垂垂老矣,她仍能守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倾听彼此的心跳声。风起时,他微笑着将遮挡在她眼前的银丝温柔的挑往她耳后,她回首见着他脸上熟悉却温暖的皱纹,心亦是暖暖的,这样便足够了,足够她坚持到底。
听得开门声,宛琬微微回转身来,入眼便是靠门而立的人,挺拔修长,柔柔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
昏暗的室,幽暗的心,剎那光亮。
门内门外,两人长久凝视,夜静得可听见彼此轻微呼吸声,仅仅如此,幸福已点点溢满心头。
他眼中有两小簇火焰,如那灯芯,燃烧着,闪亮着,温暖着。
她欲开口,却哑然无声,只能向前伸出了手,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素如梨花,胤禛伸手牵住。她向来冰凉的手,此刻却让他心里霎时流进一股温暖。
他的宫殿九百九十九间屋子,而她却只想给他一个家。
冰寒夜里,一路走来,只有这一簇火光,隐约摇曳着晕黄的温暖。
胤禛见她眼角润湿,双唇嫣红,心田一荡,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他没有忘记,推门一瞬间,她表情落寞地望着漆黑夜空。
“怎么又起诗兴了?”他轻弹她微红的鼻尖,戏谑道。
宛琬想起从前她喝酒添诗兴的胡闹,抿唇笑了,“人说冬雨宜饮酒,我觉得冬雪才宜呢。”
胤禛拥宛琬于胸前,怅然道:“若能陪你踏雪寻梅,呼啸而歌,人生如此,岂不快哉。”他下巴轻轻摩挲着宛琬的发际,“是不是你得到了些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一些,就算是天子,也是无可奈何的……”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为什么不换个角度?”宛琬眼里闪着光亮,“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不必伤感,无需惋惜,因为它总会再升起。所以失去时,想着原来我已得到了另一些东西,痛苦时,想想曾经有过的快乐。这样是不是会更快乐些?”
胤禛转过她身,凝视着她,笑了,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我只知道,因世间还有你这样想的人,所以才让人眷恋。”
“大冷的天,怎么想起习字了?”胤禛走近书案,细瞧了两眼,“还真是字如其人,你这字豪放得自成一体。”
宛琬难得脸上一红,嚅嗫道:“胤禛,我本来想全都自个写的,可——你能不能抽空,帮我写一半,你的字那么好,只要一下下就行了。”
“写什么呢?”胤禛见她眼波逐流,面染粉色,小女儿家的娇柔尽显无疑,不由脸上缓缓绽放出温柔的笑意。
“我想写幅百寿图。”
“哦,原来是丑媳妇要讨好婆婆。”他笑得落井下石。
宛琬皱了皱秀气的双眉,睨他一眼。
“知道了。太后的圣寿节要至三月里,如此良宵就不必再罚我埋头苦写了吧。回头我写好了再请净月大师略添笔墨便成,不知妥否?”某人立刻乖乖地主动请缨。
“准奏。”宛琬娇滴滴道,倾身向前,像只啄木鸟啄啄他的唇角。她瞥见西洋大自鸣钟,突想起大事不妙,忙拖着胤禛奔至里间寝室床榻边。
“不过写幅字便有此等好处。”胤禛佯装伸手解襟。
宛琬伸手捉住他,满脸兴奋,没空迎战他的挑衅。
片刻,西洋报刻大自鸣钟响了十二下。
“胤禛,你伸手摸摸看。”宛琬手指了指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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