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加入书签

「程丽程女士是一位十分犀利的女士」

这是我初一语文课上,老师要求用“犀利”一词造句时我的答案。犀利是个褒义词。

程女士自己表示,她的一生本都该是犀利而传奇的一生,只是途中被染上一抹败笔,不小心嫁给了我爸。照理说这败笔原来是可以被擦去的,奈何擦得不及时没擦干净,有了我。

我妈本打算将我流掉,听说当时医院的口号也很犀利,叫“宁可血流成河,不可超生一个”。这是因为当时大环境很紧张,我党迫于国外人权压力和国内人口压力,抓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十分严峻,坚决打击超额生产。这就导致医院里做流产的都要排成长队,而我妈没能排上队,也就是说我在被扼杀的途中遭遇了交通阻塞,没能赶上。

于是在众多潜在生命纷纷被流下来的大环境里,我被留了下来,由此可见我很命大。

小时候跟外婆住在乡下,她总喜欢教育我:“小南啊,你要爱党爱国家,要不是党的政策你小命就保不住了。”

外婆真可爱,而我大概是很少的因为计划生育政策而得以幸存的孩子。

小学毕业时我妈把我从乡下接回身边,外婆也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是快乐的一家三口。

当然快乐不意味着不吵架。

程女士这次出差前,我们俩吵了一架。原因不稀奇,因为我爸,也因为我。具体说是因为我爸给我找了个工作,而我作为她程丽的女儿,居然没有拒绝!

我妈怒了。

在我妈看来,我爸这人就是个罪人,活着就是为了改邪归正,要不是社会宽容他早被淘汰了。

听说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发现他跟外面的女人不干不净,于是果断离婚。而如果说婚姻是坟墓,那我妈现在还在曝尸荒野,我爸则是横尸遍野。

从小到大我妈就一直叮嘱我,我爸给的东西我不能要,我要了就是跟她过不去。这条规定和许多做人准则一样,贯彻在我的成长过程中。

但上次我爸找我出来时,打的是苦情牌,我虽然没有变节,拿出的态度却也让人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变节。这就是传说中的莫须有,冤。

我妈真的怒了。

她严词勒令我拒绝我爸给找的工作。

我当然不同意,那会儿找工作找得焦头烂额,他是我亲爸给我找份工作我凭什么不接受?清高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奢侈品,用不起,偶尔瞻仰瞻仰就好,有容易一点的路我当然不选艰难的那条走。

我说:“那家公司我一直很喜欢,从大一开始就喜欢了,我想去。”

程女士说:“你想去凭你自己本事,靠徐庆伟算怎么回事,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我不乐意了,我说“我要是真当耳旁风现在就不会为这个跟你吵了!呐,你说不让我要他给的东西,不让我接受这份工作,那我找不到合适的你又不肯给我联系,我凭什么不要啊?”

程女士笑了,她说:“我就是让你自己找。徐小南我告诉你,这个社会上你谁都靠不住,就能靠你自己,没真本事任谁都走不远。别人给的就能跟你一辈子?我告诉你,没门儿!”

我默不作声。

她又说:“当初我和徐庆伟离婚的时候就想了,我女儿一定不能像他那样,他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靠着拍马溜须上了位,你念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的?就是让你靠自己!”

这话很逆耳,我嘀咕着说:“靠自己靠自己,我也得先有门路啊,进了公司我当然靠自己……再说,你和徐庆伟那点事都多少年了,别老惦记着行不行……”

程女士拔高声音,指着我说:“你妈我行得正坐得端,当初是他背信弃义,我不跟他追究提提还不行啊?!”

很多时候人没那么多气,但很可能会越说越气,程女士就是这样。程女士总是这样。

她指着我劈头盖脸说一顿,以讽刺、夸张、设问、假设等各种修辞手法对我进行批判,中心思想就是我这种不思进取的毕业生就是寄生虫,再不知上进还不如羞愧而死。

最后她以一句话总结了上文,点明了主旨,升华了主题。她说:”徐小南,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了。工作我不会给你找,生活费先算我借你的,你跟我过不下去就找你那亲爸去,就他对你好!”

这话说的不对,不还有外婆的吗。

我这人从小多灾多难。

失足掉进河里,调戏老牛被一蹄子踹飞,半夜去摸爬蚱滚进深沟,甚至在来到城里以后接触了现代家用电器,拿剪子剪过电热毯的电线……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遭遇我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这导致现在的我很乐观。

我乐观地想,老妈带着对我深深的愤怒踏上出差的道路,几日舟车劳顿,这愤怒是不是如同儿时她许下的带我去游乐园的诺言一样,已经烟消云散了呢?

十有八九是这样。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拿肩膀碰碰她,嬉皮笑脸地说:“程女士,美丽大方热情善良的程女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