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你好,美女’——如何?”
他的舌头捋不直,那句中文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根麻花。我不想再和他周旋,于是在他为我准备的纸纸上写道:「很标准,你很厉害,但我很困了,兴许我能找个地方睡一个午觉吗?」
“当然!”乔森牵起我的手扶我起来,“客厅有个躺椅,你可以在那儿睡。”
我缩回手,很不适应这么体贴周到的待遇,只想快点摆脱这位多情的绅士。
恰好在楼梯口遇见了正找我的布鲁克,他一手将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把我拉过去。我向布鲁克投去感激的目光,乖巧地任君差遣。
他不知去向地拉着我到处走,一边急呼呼地和电话里的人解释着什么:“她在,她当然在,就在我的旁边,一根头发没少,要听听她的声音吗?”
我清了清嗓,使命必达。然而他话头又一转:“哦你可拉倒吧,口是心非的家伙。她今天差点被乔森·瓦萨里奇给迷惑了,你管不管?”
“?”我扯了扯布鲁克的老手。
他瞟了我一眼,做出让我安心的手势,继续说:“什么叫我绑架她!够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以后不归你了,我要把她带走!”
“……”我并不认为现在是讨论抚养权的好时候。
布鲁克用力挂了通话,在情绪平复下来之前应该是没办法和我说明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我以为他会冲着这股劲儿说出什么豪言壮语,谁知他变成一副东窗事发而心虚的模样。
“是伊实,他发了很大的火……”他欲扬先抑,但明显抑制不住,“我想过他会生气,但不至于连我们的感受都不在乎。总之,你一时半会儿别回去了,我会给你找个好住处。”
“没吃早餐的确容易生气。”我说。
“你以为是早餐的问题?”布鲁克神色鄙夷,“那可太单纯了。”
“那就是我们没叫上他,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论脾气,他才是那个喜欢把人甩开的角色。”
“那他为什么生气?”
布鲁克又用那种“你再装糊涂试试看”的表情看我,可我又不是装在天花板拥有全知全能视角的摄像头,我从哪里清楚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了解伊实,但我了解自己,此刻的我满脸写满了无所谓,就连“去死”这个念头都变得模糊,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比死亡更像死亡。我知道我一旦开始思考,就又会痛苦,然后干出一些不精明的傻事,所以我对一切文字都只是读,不想,对一切声音只是听,不问。简而言之,我现在在夹缝中偷懒,谁也别想扶我起来。
“算了,你什么都不懂。”布鲁克叹了一口气,弄得我也十分感伤,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等会儿我带孩子们去集市里玩,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拒绝了,比起在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闹市里游街,我更想睡在躺椅上一睁眼就能看见温暖的壁炉。
乔森不出所料地在客厅等着我,甚至为我准备了毯子。我脱去外套,在躺椅上躺下,没有马上闭眼,乔森似乎有话要说。可他一直不说,像酒吧里柔情似水的服务生一样在我身边乱晃,一下调整壁炉的温度,一下向父亲自告奋勇留在这陪我。
也罢,他迟早会说的,他那浓密的褐色眉毛一看就藏不住事。
后续是,我内心毫无负担地睡着了,他那句骚话也没说出口。我笃定那是句骚话,他所有的喋喋不休都像是在卖弄学识和风情。不能说他不是个好人,只能说我坏的绝对,就算他是个好人,我也能挑出一万个刺。偏见不是被偏见者的无辜,是偏见者的自娱自乐。
但我对乔森的不喜欢只放在心里,毕竟我也知道自己对待亲密关系就跟长了刺的弹簧一样要杀要剐,本质上归咎于自身性情刻薄又很能装,关他人是一点事没有。
我睡着了但没有完全睡着,耳朵还能听见乔森和他姐姐的对话,身体还能感受到银渐层再次爬上了我的膝盖。
过了很久,客厅才陷入一片荒无人烟的安静,只剩下我和猫,我不算正常人,它也不算正常猫。
原来不是我鸠占鹊巢,是它单纯喜欢趴在我腿上,我上身这件银白色渐变针织毛衣功不可没。躺了也就躺了,我顶着腿麻的风险和它友好相处,反正之后不会再见面了。
是吧,反正之后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我不会伸手去摸摸它,不会抱起它嗅一嗅猫臭味,不会给它找猫粮吃,也不会问它叫什么名字。
像我这样对厌恶的玩意和喜爱的玩意一视同仁的清官不多,不过如果哪一天我被拖进大堂审问仗责五十那也是罪有应得,一视同仁不代表我心胸不狭隘。
敲门声惹怒了我腿上这位小祖宗,它听到声音应激反应弹跳起来,踹我踹得不轻,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裤子上沾了几根猫毛。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物。
我听见乔森去开门的脚步声,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至少布鲁克他们玩耍回来定不会大动干戈地敲自己家门。
“她在哪儿?”
我手臂上的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伊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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