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醒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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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色,掺杂着细弱的微光,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感觉到一股冲力朝着自己的方向,下一秒便与一处温热撞个满怀。

“璃璃,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是四岁的彩卿,是整片陌生的景色里唯一熟悉的色彩,令人倍感亲切,那个矮我两头的被我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世界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她携着笑容飞跃而来,世界仿佛只剩我们,我只需要聆听她的喜悦,守护她的笑容就够了。

下一秒,景色变换,昏暗的暖黄变为冷厉的墨蓝,身旁出现巨大的河流瀑布,水流湍急汹涌,天崩地裂,她哭了,要我松开箍紧她的双臂,放她跳下去。原本如小鹿般灵动的眸子此刻载满眼泪,尽管痛心不已,我的双手未曾退让半步。

“妮妮儿,快起床吃饭哟。”爷爷的声音叫醒了睡梦中的我,我愣了几秒,才逐渐接受身畔空荡荡的房间。这次做的梦之情节竟如此清晰深刻,过分美好,如同新海诚电影里的画面。因触及回忆深处,而美得“伤”心动魄。

点开卿儿的朋友圈,她已变化太多。卷翘的睫毛,浓密的眼线,唇上染着不属于她的色彩,离过去那个还没学会走路,只会黏在我身上缠着我,要我陪她玩的小小卿已经太远太远了。就像我的生活,离她父母给她安排的生活那般远。我已经很久,都不曾了解过她在做什么了。而换做以前,哪怕远隔千里,她都要电话问候我,告诉我她当天在学校发生的各种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同了呢。想不起理由的争吵、消失的口红、歇斯底里的沉默、决绝的转身,无数记忆线错乱交缠,让人头痛欲裂,不忍回望,捋不清首尾。

逃避着歉疚的心,左耳听到一个声音:没关系的,那只是梦。

我离开了杂线纵横的房间。

岁月洗尽纤尘,洗不尽来时路上沾染的风霜。过了十六七岁独有的稚嫩和纯真,就只剩下迷茫与颓丧。起床,吃饭,然后刷锅洗碗,也许今天该收拾一下杂乱的房间,但是今天貌似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却只记得本月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工作。刷碗的空隙,思绪又忍不住飘远,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向往已久的南方城市发展,我要具备何种技能才能打开通往成功的大门。手机叮铃铃响起来,这才把我从画船听雨眠的江南小镇拉回现实。是闺蜜晓茵的微信消息:璃璃,我现在出发啦,下午三点见。我这才想起来,上周末晚上跟晓茵约好今天一起到市中心玩。被她约了好多次,这次辞职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才推脱不了勉强应约。晓茵是我的高中好友,毕业后太多年没见了,我不知道见面后该跟她聊些什么,也害怕她看到我现在这副颓靡不振的鬼样子。

不管内心多么抗拒,我还是被迫走下了公交车,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在车流不息、人潮汹涌的商场门口寻觅她的身影。电话里传过去我不耐烦的声音“L商场好多人,你到底在哪儿啊。”沟通了半分钟,我才瞅见人堆里向我走来的风尘仆仆的她。还是像在学校时的那样,她自然而然的挽起我的手,两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说“好久没见你了,还是没长个儿,哈哈哈哈......”我握紧拳头,作势要锤她,笑骂道:“你还是那么嘴欠,找打!”我尽量保持着一切未变的镇定,嘴角硬撑着虚伪的笑容。我陪她逛商场里各种精美华丽的服装店、饰品店,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仔细摩挲每一样展品,与我的意兴阑珊形成鲜明对比。我知道,无论如何伪装,都掩藏不住我眼底对任何事物提不起兴趣的事实。她给我讲毕业后她身边发生的各种新奇的事,我偶尔回应她一两句,大部分时候只是在傻傻的回答“嗯”或者“哦”,听她讲话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溜了神,然后赔她一个满脸歉意的微笑。陪她吃完午餐后,大概又闲逛了一两个小时,我终于听到一句“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像解脱,像对罪人临死前的特赦。

“好。”

对久别重逢后的无所适从令姜璃深感羞愧,走向车站的路程只走了一半便顾不得路人的眼光掩面痛哭起来,金贵的商品橱窗玻璃映着少女失魂落魄的身影,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作尘埃粉碎在这都市大厦和摩天大楼交错间无人知晓的角落。哭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位于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步行街,她想躲起来,想立刻消失,不希望此刻的落迫、迷茫、崩溃被任何人知道、关心或同情。

少女不知道,此刻橱窗内一位着黑色毛衣,一边戴耳机听音乐,一边喝咖啡的少年,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见附近没有行人注视自己,少女立刻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那个掩埋泪水的角落。

少年的神思这才从窗外回到耳机里的音乐中。

“风筝在阴天搁浅,想念还在等待救援,我拉着线复习你给的温柔......”

少年在心里默念一句:许子言,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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