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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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之时,狂风四起,卷飞临时帐篷上铺盖的油布。饿得睡不着的少年爬出帐篷捡回油布,用石头重新压住。

风挤压过狭长的山壁,刮着崖上的树,拍着破败的板车,发出厉鬼的嘶吼,配着天空上聚拢的乌云,像极了妖怪出行。

飞沙走石,刚压好的石头又被狂风卷走,他用手臂遮挡着眼睛,透过狭小缝隙往天际瞄去。

黑云从远处荷荷滚来,不到一会形状变了,铺天盖地地朝下压过来。

少年瞳孔放大,瘦小的身子不知从哪爆发出力量,奋力冲向帐篷旁边的杂物堆。

慌乱翻找了半天,叮叮咚咚的锅盆撞击声响起,少年杵着两根筷子腿,不停奔跑,竭力嚎叫:“太滆决堤了,太滆决堤了!”

少年明亮的嗓音拉紧了熟睡人的心弦,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从破败的帐篷里飞出。可双腿难敌浩瀚汹涌的湖水,长如高楼的湖水越境,一个浪头冲毁所有帐篷茅屋。

湖水打在山崖两边,半边山坡塌陷下去。几息之间,太滆水无情地吞噬了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留下千疮百孔凄凉景象。

太滆水的风刮到渚洲城内,无数人推开房门,看着天边雷鸣整天,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忽地落下,砸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

暴雨不歇,客院的屋檐水珠就未断过。一夜过去,院子里桂花树掉了一地金黄。

将假法师赶出房间后,阿檀并未睡着。

风雨砸在窗户上的噼啪声响如擂鼓,窗户上的丝棉纸被风鼓破。风声悲鸣尖锐,雨点急促,察觉异常阿檀从床上起身推开窗。

昏暗的天将白日与黑夜颠倒,阿檀就着里衣站在窗边,伸手去接雨水。

侧对面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白色身影出现在窗旁,两人视线交织在朦朦胧胧的雨幕。

阿檀收了视线,不去看他。

北忻推开窗意外看到她,隔着雨幕他还未看清她的面容,回应他的是紧闭的窗户。

阿檀将窗户重新栓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雨声。她将染了一晚上的檀香清理,走到门边,脚边滚来一物。

是她昨日本预给离阳的半份檀香,后来她进屋时随手扔在地上。昨晚那几个时辰实难入眠,没有休息好,阿檀的精神都不大好。

等她下楼,半芽说的第一句就是:“糖糖,你昨晚没睡吗?”

阿檀注意到坐在桌边的假法师看了过来,慢半拍回复:“睡了。”

“肯定是被噩梦影响了,快来尝尝我做的粥。”半芽兴匆匆跑上去将她拉到座位上坐好。

“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阿檀接下半芽塞过来的勺子,还没说谢谢。眼前便出现一碗粥,假法师将他面前的粥递了过来又拿走了阿檀的空碗。

她愣了一下,将粥推了回去,回绝:“不用,半芽在帮我盛。”

说完接过粥碗,像被什么追着赶着,猛喝了一大口。

半芽看着阿檀猴急的动作来不及提醒:“唉,粥很……烫的。”

粥入口后,阿檀立马一口吐了出来,吐着舌头不停扇着,以此来驱散舌尖上的灼烧。

这让阿檀乖觉起来,后面都是一勺勺慢慢入口。四人才吃了几口,武河顶着雨水从门口进来。

“尊者,决堤了。太滆水泛滥,彻底冲毁了堤岸,渚洲城外的渔村都被湖水冲垮。”

阿檀咽下粥:“怎么会,湖妖不是扬言五天后才淹城。”

“小四尊者是真的!洲城的城墙抵挡不了多时,水就要漫进城内。”武河急得额角青筋有小拇指那般粗。

一道紫色地闪电劈在沉闷的天空上,照亮背光武河的脸,阿檀手一抖,勺子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轰隆隆的雷声衬得武河的话叫人听不清,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信息。

“我,来就是……请尊者,登城墙抗洪。”

武河忐忑不安地看着四人,忍不住将视线往北忻身上看去。昨天是他让一念尊者去了珍宝斋,害他莫名污了法师的身份。

他有口难开,不好再劝,好在北忻开口说话了。

“武统领,容我们考虑一下。”

武河的期待的眸子透着灰暗,他最后还是提起精神:“几位尊者要是考虑好了可以直接来城墙处。”

北忻点头表示知道了,扭头看向拾碎勺子,半天都未起身的人。

阿檀弯着腰,在桌下拾着勺子的碎片。看似简单的东西,她却做的心不在焉,一心沉浸在刚刚电闪雷鸣中脑袋里闪过的画面里。

偌大的渚洲城成了一片汪洋,水面上随处可见漂浮的尸首,方圆百里竟无一个活口。

阿檀敢肯定这就是今日过后渚洲城的模样。

预见的画面太过吓人,就连指尖划过碎片,渗出血痕她也未注意到。

北忻眸光一深,抓住她的手腕,取出她手里拿着的碎片。

“我来。”

阿檀呆呆地松开手,心头浮现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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