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女(2 / 3)
惠歌听说过,睢陵城裡有些轻险少年,游手好閒,不务正业。没事就在酒垆裡喝酒博戏,喝完了,输光了,便拿拳脚往路人身上出气。
魏国现在是吏治严明的时候,路人也不能乱打,便专打游民乞丐。游民乞丐躺在角落裡,很少人会发现他们已经好几天不动了,更少人会去报官。满腔怨怒完全可以在他们身上倾洩乾淨。
惠歌为这些人的恶行摇摇头,忽然发现一件事。
那小乞丐居然一声不吭!在那麽猛烈的棍棒、拳头、脚底下。
其中一个壮硕的背影挥挥手,拳脚渐渐止息。看来是这群混.蛋的头头。
那头头蹲下来,对地上那片残破的人影说:“人家说,好马都是调教出来的。这样骑起来才快活。”
地上的人没吭声。
那人伸出一隻肉肉的手掌,拍拍那颗头髮散乱的脑勺。
“不要再拒绝我了。我会好好疼你的,跟了我,作官发财都有你的份。”
地上的人动也不动。
即使没人打他,还是一样抱头缩脚,像一颗执著的茧。
只有一句话幽幽冒出来:“那不如打死我吧。”
声音很轻。音调意外地沉稳,不颤不喘的。
只听这句话,一点也不像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
那头头呵呵地笑:“你这样的美人,却要死在我手裡,我真是捨不得。”
旁边涌起一阵哼哼嘿嘿的哄笑。
头头站起来,对周围的反应颇为得意。睨著脚边的人,说:“越宝贵的东西,破碎的样子就越美丽。既然你如此有风骨,我就打到──阿!”
那头头惊叫一声。
他本来是居高临下看著地上的人,现在却变成平视。
他还没理解自己怎麽好端端地被摔到地上,从直直站著变成歪歪躺著,还没体会到浑身的疼痛是怎麽回事之前,肚子上又吃了两脚。
胸腹一阵汹涌,差点将午食吃下去的鱼肉呕出来。
头头没有看见的,旁边的同伙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条人影从另一边的里牆电光一样闪出来,拉过他的左手,眨一下眼睛的功夫就将他摔到地上。
再眨一下眼睛──另一个同伴被一个脚掌印在脸颊上,另一面脸颊贴到牆上。
再眨一下眼睛──这双眼裡也只能看见泥路了。
恶少一个挨著一个倒下,最后剩下一个手裡拿木棍的。
挥棍去打,棍子却被对方一手捉住了往后拽。还没想到鬆手,那力道大到把他给拽过去。一隻手在他肚子上撑一下,人便摔到牆上,落到地上。
痛的不能大声叫唤,只能哼哼。感觉脊梁可能不只一条了。
不过片刻,小街内一片呻.吟。哼哼唧唧,哎哎育育,不绝于耳。
那头头首先爬起来,怒目而视。
看见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红头髮,绿眼睛,白皮肤。是个鲜卑人。
眉目寻常,装扮邋遢。
头髮绑得很难看,全部束在头顶,再拉出一个垂垂的髮环。
汉人的男孩头扎丱角,女孩梳条大辫子,有时候会盘起来。鲜卑人无论男孩女孩都绑许多小辫子,散在脑后。这少女的髮型不是丱角,不是辫子,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少女身上穿著交领小袖袴褶,像萱草一样偏红的黄色。领口及袖口缘以紫锦,束著一条细革带。
袴褶是上褶下袴,胡人的衣服。因为方便行动,适合劳作,也是农民的衣服。魏国是鲜卑人建立的国家,袴褶谁都穿,看不出身分。
衣缘紫锦,看得出家裡有点钱。但是处处葬污,尤其袴脚,简直泥漥裡捞出来的一样。
头头开口:“为什麽莫名其妙就打人?”
“我本来看到一隻蟋蟀,因为你们在这裡打打闹闹,给你们吓跑了!”
“因为一隻虫子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头挺起胸脯,翘起屁.股。他身上穿著银红广袖褶服,缘杏黄游鳞纹锦。腰间繫著鎏金錾花银装短刀。就算看不出他的身分,也该为这白晃晃、亮闪闪的装束所慑服。
一个跟班爬起来附和:“这一位祖辈可是彭城刘氏,当今市令的郎子!”
惠歌“嗤”一声,翻了个白眼:“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头眨眨眼睛,愣住了。
他姓刘,名武成,彭城人。
彭城刘氏在徐州谁不知道?
上至刺史太守,下至州府僚佐,哪裡没有刘家的人?
单说他阿父,在睢陵城当市令,管理东市,裡面的店肆商贩谁敢在他面前吭一声大气?
连咳嗽都不敢!
他刘武成走进东市,喝酒吃肉,拿了就走,谁敢拦他?
大家都知道他是市令的儿子,是市令的心肝。
这个时候的商贩只能在市裡买卖,市有市令和佐吏,负责徵收估税。税制是这样定的,每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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