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4 / 4）

以两相脱离，她的心也还未被拉垮。

仅仅是实习的日子，她就被当作一个正式员工一般地使用，每个月仅仅三千，每天为了一百，她早起赶进度，晚上加班赶deadline，上司不允许下班，她也只能跟着，帮忙上司兑赶工作量。

收到转正offer时，宋友之已经不再像刚来实习一样，满心憧憬、满身动力，当她签署下转正的劳动合同之后，心里，甚至有些恐惧，明明身体坐在舒适的软椅上，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全力集中在眼部肌肉上，盯着眼前纸张的右下角上自己的签名，死力盯着，直到自己眼瞳涩痛、干胀得不行，却也一眨不眨，有空调风吹来，忽然满眼刺痛，就好像这风捎来了一溜粉尘，填落进眼眶，在她水润的眼珠面上，结成一层胡乱勾连成结的尘网。

她无法开心起来。即使，身边的同事、朋友和父母，和她谈起这件事儿，她都笑得好似明媚，可她心里清楚——那都是假装的。

接下来的生活也不出她所料，过了实习期，她荣升为正式员工，从前，她是当着卑权的实习生，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完整的话语权，却一个人被掰成两三瓣，当作两三个人来使用。

她签了合同，却后悔不已。名义上她是自愿工作，可是，她是被“使用”的，她并不甘愿，在这里被剥削。

她做技术支持，她不能自己写代码，却要看其他组的程序员的成队代码，为他们撰写技术文档，还要代替他们出面和乙方、或者其他组：比如运营组、美术组、设计组等，一一交涉，每天都绞尽脑汁，宋友之曾一度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阵营都快被辰彦科技给剿灭败营了。

“是，技术理解确实挺辛苦的，写技术文档也很烦人。”张家岩插嘴道，这个他可深有体会——毕竟他是被“白嫖”的免费劳动苦力，也是站在食物链底层了，尽管他是个知名大学的本硕生，还是个被本校保研的好苗子。无奈，在这里，他是个底层人，毕竟，他不会在项目组多待，顶多混个课题，毕业前就打算离开。

“没错，”宋友之附和，她继续说道，“但是，我觉得和其他人对接更累——他们总是……哎，一边觉得什么需求都能做，一边对自己的代码水平也没点数。”

“嗯，而且一边做不出来需求，也拖着不愿意说，宁愿在那里跟便秘一样地憋屎，也不愿意说。”

“那我们这边不一样，”宋友之笑着说道，“你们还是学生，没摆脱学生气，自然什么都依老板。但我们可不一样了，我们都是——同事久了，那边需求还没出来，我们就想说，‘做不了’！”

看宋友之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看着她明朗的笑颜，张家岩心想，这姑娘，估计很久没这么轻松地笑过了吧。他看着她，也被逗笑了。

宋友之才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和一个男生谈笑风生呢？她想到，收拾关东煮时，蒋美娜还和她说过，有一盒辣炒年糕要过期了，让她什么时候把它吃掉。

就现在吧。

她起身的时候，在旁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江一直也突然起了身。

“干什么？”张家岩问道。

江一直直言：“我要先走了。”

“那你走吧。”

“你不走吗？”

“我嘛……”张家岩看着宋友之踩着窸窸窣窣的小步子，偷跑去拿零食的样子，他又想起了他们家呆宝——这跟呆宝简直一模一样——吃完粮食，呆宝就会落荒而逃一般地窜回自己的仓鼠小屋，特别可爱。

宋友之倒不是落荒而逃，她拿了那盒快过期的辣炒年糕，正要转到收银台边上的微波炉，见张家岩看着她，她举起手上的年糕盒子，冲他挥了挥，还用另一组手做出往嘴里塞饭的动作，像是在问他“要不要吃”。

张家岩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真像只小仓鼠，真的，太可爱了。

他冲宋友之大喊一句，就当他自己的想象其实是真实的，他喊道：“我也要！”

转头，他才继续和江一直说道：“我再待一会儿，还没吃饱——你先回去吧。”

宋友之在不远处，听到那句喊声，惊讶地抬脸，冲张家岩眨了眨眼，瞪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

这些都落在张家岩的眼里。

怎么办，张家岩想。真是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