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风月(1 / 2)
或许是由于洛阳在邺城南边些的缘故,虞清总是觉得这个夏日热得紧。
一天,一个宫人来传话,说陛下要带夫人去北宫避暑,请夫人提前收拾箱裹行李。
那日的行径几乎吃掉了虞清所有的勇气,她就又回归了原来低调沉默的作派,只是少了些惫懒,变成了一种紧绷着的看淡。
一时间,听到了去北宫的消息,悬在心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真正的松弛下来。
虞清便是将这视作自己命运话本的结局。
还是那处北宫。这次离了洛阳,或许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虞清的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还不曾与父兄相见,却又让他们担心了。
宫人收拾物品的时候,立冬在与院中的大榕树告别,她总是与花树很亲近,她说:“草木也有情的。时间太长,命运太短,以后也许再也不会遇到了,怎么能不好好告别呢。至少留个还算温情的时刻。”
到北宫的那日,天气很好,晴朗明媚。
玉泉殿早早地被清扫好,等着它旧日主人的归来。
虞清和立冬在这里一起住了有两年,相依相伴。这里对她们二人来说,像个家。
服侍的还是旧时的那些宫人。她们熟稔地服侍虞清和立冬,好像她们是久未归家的旅人游子。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两人,在葡萄架下支了张榻躺着。
葡萄藤还是去年扦栽的,架子也是两人亲自挑选砍的苇秆。
或许是在亲力亲为的照料下沾染了些立冬的草木灵气,葡萄藤生长地莚蔓绵绵,占了好大块地方,遮着阳光,留了好大一块荫凉地。
黄昏时分,西方晚霞大盛。落阳将天边的云映得无双绚丽。
云幕蹁跹,光辉穿越缝隙,折射出的雾山微紫与碧青天色相接,凝结在赏景人的眼中。白月自东边而升,在空青天穹下,在夺目霞辉的对照下,倒是略显清瘦,不够圆润。明明今日已是十五。
但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啊,其实还差着一点时候。
“我们去屋脊上坐吧,那里又高又静。”
“那你陪我用梯子。”
她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久,殿内还是存着很多以前收置的,略显奇怪的东西。
比如这个梯子,虞清专用来爬树、爬墙、爬屋脊。
屋顶上无人,二人随意极了,只顾恣意地仰躺,什么也不顾忌。
立冬将手腕垫在脑后,摸了一手的灰。
“一会儿阿王肯定又要念叨了。”
于是虞清将外袍脱下垫着,和立冬何用。她多少更讲究点,与立冬相较的话。“这儿估计好几天都没下雨了,一层薄灰。”
“你看这月亮,明天肯定有风的。”立冬指着那层笼罩着白月的光晕。
这光晕其实多点像像彩虹的那种颜色。云雾薄薄的,月光透过云层折射,分离出彩色的环。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那底下的石头你看了吗?有潮气吗?”
“那我没注意。”
她们喜欢那些繁荣热闹的场景,也同样享受只有彼此的清净时光。
突然,立冬问虞清“向上看,就在这苍穹之下,你想成为什么。”
虞清不曾沉思,只是仰望着:“月亮吧,它无可替代,亘古不变。”
经历了不堪的过往,有些孤寂的时候,虞清会觉得自己卑微又轻贱,又会惊觉自己的自贱,仿佛和原来的自己大相径庭。
所以当立冬在自己身边不断告诉她,自己对立冬的重要性,虞清才敢重新拾起自己的尊严,装作从前的自己。
立冬听了在一旁轻笑,随后大声道:“皎洁清亮的明月啊,你高悬于天,永恒存在。我祝你自爱自尊,无忧安康。”
虞清用力点头应着立冬的话,又对自己说了一遍:“自爱自尊,无忧安康。”而后又撇过头问立冬:“你呢?这穹顶之下,你想成为什么?”
这时又云层遮掩了明月,一时白亮的月光黯淡了很多。
立冬轻轻吹了一口气,继而有风直上云霄,拨散了云雾,月亮重新展露。
“风,我会成为风,推开遮月的云的风。所以啊,玉苏子,去做月亮吧。不要惧怕一时的云雾,因为风!会吹散它。”
“月喜欢风的陪伴,但并不全要倚仗风的庇护。当月亮足够夺目耀眼的时候,华辉也能刺穿云的遮拢。”
立冬欣慰地听她讲话,而后很义气的伸出拳头与虞清的碰撞,“与君共勉。”
虞清也豪情万丈回她:“与君共勉。”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和立冬都像极了那话本子里热血难凉的游侠剑客。
两人动静不小,终于将王宫令引了过来。
“立冬,快带着夫人休息了。夜凉露重了!”
“知道啦。”立冬探出个脑袋回嘴,“阿王你从来就更管我严些。太不公啦!”
王仪瑷才不会说自己管不了虞清,只是扯借口,“你年纪还小,要长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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