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十五)(1 / 2)
因为发烧,边则的掌心很热,还有一点湿意,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似缠绵不舍,指节情不自禁发力。
“别走。”他又重复了一遍。
医院的灯光很亮,他仰着头,眼神在这个角度似乎无所遁形,看上去竟有些固执。
姜玉怔怔,而后慢慢坐了回去,“……好。”
边则没有立刻放开手,而是等她坐下确定她不会走才慢慢松开手指,温热的指尖擦过她微凉的皮肤。
“抱歉,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在医院。”他低声说。
姜玉理解病人的脆弱,她拿出手机,“那点外卖行吗?”
这次边则没反对。
虽然发着烧,浑身发烫无力,还有些发冷,但边则却近乎享受地待在姜玉身边,在此刻,他能感觉到她的纵容和关心,他甚至希望自己病得更严重些,这样可能会拥有更多的特权,得到她更多的关心。
高烧让他的脑袋变得不如平常清醒,渴望亲近姜玉的欲念在长久的克制压抑后松动了大半,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能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也不喜欢医院里每个人脸上的深深疲惫,还有绝望无助的眼神,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我也不喜欢。”姜玉说。
她的父亲姜正就是在医院去世的,她仍旧记得那张铺了白布的床和拉成直线的心电图,鼻息间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边则没有追问她的原因,只哑着声音说:“之前一个人在国外生了病自己去医院,谁也帮不了忙,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都挺难受的。”
那段时间刚好爆发病毒流感,医院床位紧张,医生数量也不足,边则发着高烧,强撑去医院看病,但因为生病的人实在是多,他在外面等了足足四个小时。
那时候正是寒冬,医院的座椅已经被坐满,他只能到外面的楼梯口坐着,冷风吹在脸颊上,厚厚的羽绒服都挡不住丝丝缕缕的寒意钻进骨缝。
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晕倒在外面。
家里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离的最近的朋友开车赶过来也要两个小时,更何况现在是流感高发期,他也不敢让人过来照顾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传染了别人。
好不容易等到,已经烧迷糊的边则也没能得到一张床睡,医生告诉他现在医院缺乏医疗资源,只能给他开一点退烧药,其它的暂时只能靠自己扛。
边则无力发脾气,拿着药出了医院,当他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的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会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他那一瞬间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买一张机票赶回国去见一见姜玉。
所以在病好后他决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姜玉点的外卖到了,皮蛋瘦肉粥、小笼包和蒸饺,揭开盖还是滚热的。
因为过道没有桌子放,姜玉只能把这些放到椅子中间,她这会儿也有点饿了,和边则一起动筷。
因为边则身量高,一只手输着液,吃粥弯腰看上去有些费劲,姜玉看不过去,把粥端在自己手里抬高点让他方便吃。
“我自己没事。”边则让她放下来。
“就这样,你赶紧吃吧。”她又抬了抬手。
“你这样手酸。”他依然不肯,自顾自用另一只手要拿过来,输液的那只手拿勺子准备吃。
生病的边则很固执,姜玉只能随他,让他自己拿着吃。
等输完液已经是十一点左右,姜玉又拿着单子去拿了药,把药递给边则,她给他说这些药怎么吃,叮嘱他所有药都要饭后吃。
“我知道了。”边则的体温已经没那么高,这会儿只是低烧,回去睡一觉应该能好。
“姜玉,今天谢谢你了。”边则拿着药和她一起往医院外走,“医药费我回去转给你。”
“不用,没多少钱,你回去好好休息。”
姜玉帮他叫了车,手机上显示还有十来分钟到,两人站在路边一起等。
边则的身影在黑夜依然鹤立鸡群,她能感受到路人时而投来的视线,刚才在医院比这里更多。
两人之间安静了会儿,夜晚微凉的风吹拂,似有一根细线在轻轻拉扯,最后还是边则把那根线拉了过去,“明天下午我来找你吃饭当作感谢行吗?”
“……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好。”
他回得太快,姜玉觉察出了他的那点小心机,对他在病中也不忘耍这种小手段而感到无奈。
边则的那辆车先来,姜玉看着他上车,上车前的最后一秒边则突然转身,两步走到她面前,弯腰抱住了她。
那个拥抱很短,也很用力,更像是一种情难自禁。
似乎是怕姜玉说出什么令他害怕的话,边则很快放开了她,转身上了车,一系列动作快到令人反应不及。
姜玉呆立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离开,手臂和腰仍能感觉到刚才那股拥抱的力道,以及隔着衣物的暖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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