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2 / 2)
教她们打络子描花样子。哪怕最普通的花样子,她们也会惊奇的说。
“哎呀,桃花,你是先蚕娘娘附身的吗?世上怎有这样巧的手!”
先蚕娘娘没见过,这世上我最亲的娘,最疼我的娘,这手艺赶不上她三分。每每这时她总会记起姨娘,那个爱她至深的人。
于是无不炫耀的对她们说:“才不是先蚕娘娘,这是我娘,我娘教的。就我这劳什子她看了要打,赶不上她一零儿。”
哎呀,你娘真厉害。我娘就是厉害,我娘会的多着呢。无不自豪!
“三月茵陈四月蒿,传于后人切记牢。三月茵陈治黄痨,四月青蒿当柴烧”
青黄不接时她们一起挖白蒿,她教她们‘白蒿出,百病无’。各个饿的饥黄,小满饿的直哭,镇上村上饿死饿伤的还能少!她心中沉重的没法说。特特儿的翻书去找,带锄头上野地里去寻。
果真被她寻到,她对她们讲《本草纲目》谓:“茵陈,昔人多莳为蔬……和粉面作茵陈饼食之。”
她们就笑:“娘子竟比书塾先生懂得还多,那老夫子教的是死的,看不懂也吃不得。娘子不一样,教的能吃,真真新奇。回去按法子试试,想来也是好吃的。”
果然,那一季,起码没有饿死的。
这儿没有四季,只有下雪和不下雪,全年满打满算只有五个月没有冰冻。故而,春季显的格外珍贵,昏睡了一冬,只待复苏。
她们相互帮衬,相互周济。你家给我几颗酱菜,我家给你一勺盐巴,就这样扶着搀着,走过漫长的冬季。
“大娘明儿给我留块豆腐,一小块就好,钱我打发英姑送去。”
“甚钱不钱的,算我孝敬大人的。”
“你若这样,我就不要了。”
“那不能,上次我家那口子砸了膀子,还是你给医治。又送药又送汤,就不能让我给块豆腐还了这人情。”
“我给你是咱们交情好,大人体恤百姓。你给我却是县主搜刮百姓,只怕我拿了大人要恼。小本买卖,情分归情分,生意归生意。”
“要我说什么好呢,嗐,桃花,你,嗐……”
牛大娘感激又要落泪,远远儿的见到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过来。
虽是粗布衣衫,却插了一只银簪,腮上几点雀斑,却掩不住的高鼻大眼,绿鬓红颜。正俏丽的年华,丑陋的裙衫遮不住玲珑的曲线。
和她们的欢乐不同,女子一言不发,木桶里满满的衣物,闷头浆洗。
妇人们你扯扯我,我拉拉你,面面相觑,都想问却都不敢问。
“我说。”韩嫂子嗷一嗓子,苏锦唬的一个眨眼。
“孟大姐儿,听说你定人家了,可是台河镇庞老爷家的秀才公子?”
女子停顿,羞赧沉默,继而点头。
哎呀,她们仿佛知道些什么,更诧异了。
“我说大姐儿你可想清楚。那酸文假醋的贼人,可是会吃酒,横街卧巷的,好几次差点冻死在外头,她一个手指头就是冻掉的……”
“别说别说,快,快闭嘴。”
几个人死命的递眼色,扯袖子,杀人似的眼神让韩嫂子噤声。
“秀儿,秀姐儿。洗好了就家来,青春姑娘家的,跟群丑老婆子闲扯什么。回家,快回家。”
孟娘子一个眼神白了所有人,手笼了笼鬓角,露出指头上那黄灿灿的金镏子。
“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人家好。笑人无,恨人有,人家若好了,浑身虱子爬一样难过。非得拆散人家才高兴。都像她们似的,一个个酱缸里爬出来的屎老婆子样儿才好?哼,我儿嫁的好,嫁了秀才,碍着你们什么,眼热些什么!”
“你……”
丁大娘死拽着韩嫂子,孟娘子还不足兴,冲着姑娘嚷起来:“下次瞧见了避远些,你以后来可是秀才娘子,同这些下流婆子婢子扯甚闲话。快走,你弟弟散学还等着你接。”
说毕,拧着身子领着姑娘聘聘婷婷的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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