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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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踢踏踏,一乘小轿伴着一辆车马,在傍晚时分停在巷子口。

最后的时刻,一顶盖头蒙住泪眼,姑娘们齐齐跪送,哭声震天。大如送靳柯刺秦,壮士赴义。

而新嫁娘毫不为之所动,被喜娘搀入轿中。头也不回,决然离去。

走了!

攥帕倚闾,扶门相望,心似刀割,一揪一揪的疼。苏锦亦淹没在这一片泪海中!

没有吹弹,更无鞭炮,不过收个屋里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哪有凤冠霞帔,她只是个姨娘,何敢妄想正妻的礼制。

纵然他再喜欢,再疼惜她,那也越不过规矩礼制。

可他又恐委屈她,于是他亲自来了,来接亲,骑着马亲迎她入府,已然是大过天的宠爱了。

狗屁的妻妾,何来的宠爱,没想过也不稀罕。

“噗”

轿中人笑了又哭了,内造的织锦裙摆,绞的褶皱不堪。

果真如那日所言,没有人为难她,就是敬茶都免了。

泪浇红烛,燃尽炉香,盖头落下,露出一张无甚波澜的脸。

“还记得玉门居吗?”

他给她套上一副镯子,一双眸子孩童般闪着机灵。

“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说给你寻镯子,寻到了你却不见了。当年咱们多盼着这一日,一会儿不愿意嫁,一会儿又嫌我家冰人慢,一时又让我去你家住。终于盼到这一日,又有了孩子,高兴,我真高兴。只是委屈你了……”

故事讲完了,她并无他想象中的喜悦,依旧是面沉似水。

有些尴尬,他逗她:“既戴了我的镯子,便是我的人了。”

说说自己先腼腆的笑起来:“论理我也不是头一遭儿,竟心慌的厉害,你摸摸。”

他要抓她的手,她不让,反问他。

“我是个疯子,性淫、贱,不然也不会与你私定终身,未出阁便行了苟且之事。脾性又不好,替我兜揽了这许多,与我你也厌了吧?”

“不,怎么会。正是这份真挚,我才愧疚至今。”

“愧疚?只是愧疚?”

“不,不是。是喜欢,是爱慕。”

不许她躲闪,攥住手急急解释。

“若男,咱们终于成亲了,我们少年时的梦终于圆满,你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

她微微一笑,梦圆了也该醒了。

呵,骗谁,早没了喜欢。

锦屏暖衾,暖风熏人。高姨娘的屋内烧着地龙,笼着银丝炭盆。

才出月子的人儿丰腴了许多,石榴红缂丝袄子裹着玲珑的曲线,貂鼠卧兔子娇俏可人,一双唇涂抹的娇艳欲滴。

周彦邦生日,恰逢休沐,炕上精精致致的摆上几样洁净小菜,上好的金华酒,一盅子又一盅子的灌他。

“爷,给您添了个姑娘,不嫌吧?”

“不急,等我养好身子,下头还有儿子姑娘,您要多少盼儿能养多少!”

“新裁制了件兜子,要不咱们今儿就……”

嬉笑虐浪,媚态百出,淫词艳语。

言语间,解了颈子上的如意扣,露出雪白的粉颈。使尽浑身解数,往他身上生扑硬贴。

周彦邦更是嫌热,脱了袄子只穿夹袍。

酒吃的面色酡红,醉眼朦胧的挑着下巴玩弄,由着她闹。

“里头吃的正好,偏什么不打紧的事也要去回。若惹姨娘不自在,仔细皮肉!”

丫头小燕好不客气,立起眼睛骂人。

“周管事比咱们体面,那也是奴才。如今就是戴爷爷见了姨娘,也是主子主子的恭敬,凭你今天什么事儿,砍头登基,这个门也不能进!”

另一个牙尖的丫头是坠儿,这两个全是高盼儿娘家的奴才。

翠眉跟了周莞,墨雪突兀兀的没了。高氏不放心外人,放着周府几百号的奴才不用,哄着周彦邦生生从娘家弄来这两个可恶至极的贼丫头!

两个丫头见周府金银满仓,自家小姐又说一不二,自觉跟着涨了身价,来了没几日敢骂周升?

而周府拨来的丫头真儿,默默站在远处雪地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一个粗使的自然比不得姨娘的心腹,入不得门,进不得屋,严寒酷暑她都只配在外头。

那么,便守好粗使的本分。她不劝阻也不追随,垂首默然,由着她们抢风头。

哼!好一对左门丞、右户尉,好一对秦叔宝和尉迟恭,怕了你们小妇了!

“朝堂上的也不许?外头大人来访也不许?天家召见也不许?”

“不许!”

“好,姑娘护主,我体谅。我自去向上房老爷回禀,不烦姑娘。”

……啊、这,若误了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回来回来。”

也知道怕,又招手叫回。

“只说朝中事,内帷一概不许提,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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