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1 / 2)
“姑娘,莫要多想,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连翘嘤嘤的哭,颜氏摸着她清泪两行的脸,喃喃自问。
“都听到了?他说的对,我穷我丑,就不该高攀他家!”
捶床大恸,心如死灰。
灯火如豆,人影曈曈。
在这偌大的府邸,落金叶子的周家,她的床边也只有连翘守着。
颜氏知道她的钱不够,配来的药一再兑水。也知道,她是这府上甩袖子的财神爷,一个子儿没有。
人见人嫌,又穷又丑的二夫人,还信誓旦旦的当家理纪。
笑话,我活成了这府上的笑话。
这一切都随着父亲的贬黜烟消云散,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错了,错了……
嫂嫂,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这府上当真是吃人的魔窟。
我熬不下去了,先去了,咱们妯娌泉下见。
摸了摸连翘的头,熟睡的人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好丫头,跟着我来受够了这府上的冷眼,我走了,却顾得不你。
好丫头,我走了,走了,你好睡。
来不及梳妆,更莫论打扮,没有好衣裳,想找块银子吞了都没有。
胡乱的拢了头,扯下一根松花绿汗巾子,梁子上一挂,一缕芳魂荡悠悠离身。
她的路终于走到尽头,秋叶一般,飘乎乎,软软坠地。
“夫人、大夫人,开门呀,我是周升。”
刚眯了会的苏锦猛的惊醒,心劈劈的跳。
坐起来,喊着林初兰:“快,快去看看。天还未亮,这时辰叫门,不是好事!”
果然,周升扑进来大哭磕头。
“二夫人殁了。”
什么?什么什么,一身丧服而来,苏锦就知不好,却没想是她,是端仪!
苏锦难过的扶额,不停的拨弄念珠,在心底默默的给她超度。
“姨娘,我不睡,别管我,也别理我,让我送送她。”
她知道她日子艰难,她知道她病入膏肓,她知道那院儿里日子煎熬,可也不能走了极端,年轻轻的做了傻事!
“嫂嫂,我心中苦闷无人诉说。你可知,他和她们,青天白日的寻欢作乐,大日头底下白日宣淫。我不止一次撞见,在秋千架子上,在花园子里,和两个一起……”
“啊,嫂嫂,他们、她们不堪入目……当日我家小厮掐了朵花给妹妹,父亲知道了便要溺死她。啊,我要疯了,要疯了……”
“收姨娘我不恼,开枝散叶的事情我不拦着。可一想到和一群娼妇在一起,在我家是要被打死的,被打死的!”
“嫂嫂,即便我父母在,我亦无家可归。父母是不会让我这个下堂妇进门的,我这辈子的归宿大概是祠堂里的牌位和墙上的画,没有人帮我。我不知道阿鼻里是什么,可我情愿下地狱,也不想呆在这儿。”
想到往日二人的交往,苏锦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颜氏以死做了最大的让步,也是最后的反抗。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个凌晨,砸门的声音唬的人心惊肉跳。
“又是谁,又怎么了。”
林初兰急躁的嘟哝着,慌乱的找鞋,匆匆跑去应对。
新秋凛冽,薄暮尚稀,山上更寒一些,裹着袄子的林初兰被寒气呛的咳起来。
她不让苏锦出来,虽然身在外,可奴才就是奴才,主子的体面不能失。
人还未到门前,外头的人先哭喊起来。
“夫人,我是小鸳儿她娘,求夫人救救我丫头,她要死了。”
啊!林初兰虽然心下一惊,可她不想聒噪周家的事。
“我们如今不在那府上,同我们说不着。你们原是周家的奴才,他家有当家的爷和主事的夫人,去府上找主子裁决吧。”
想想又添上一句:“破庙里的夫人,不中用!”
“菩萨夫人,看在丫头服侍您一场的情分上,好歹赏脸见我一见。让我进来给夫人磕个头就走,就走。行不行啊,夫人?”
门外的婆子却不依,撒泼打滚的苦求,拿头撞的门板“嘭嘭嘭”作响。
嗨,这周府的人怎这般无赖?离了府也不得肃静。
林初兰朝屋子里望望,苏锦正扶着门框,冲着她点点头。
嗐!要管要管,还是要管,烂泥塘子碰不得呀!
“吱嘎”还未等门栓全开,这婆子竟像牢子里的犯人一般,连哭带喊,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扑在地上抱住腿不撒手,唬的苏锦连连后退。
“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小鸳儿怎地就要死了?快别唬人。”
“叫我唬夫人,叫我不得好死,叫我大早上扰夫人清净。”
婆子连连打脸,左右手互换着抽嘴巴子。
林初兰烦躁的拉开她。
“什么话快说,起个大早看你掴嘴听响呢,夫人药还没吃。不说就走,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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