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1 / 3)
两人背着缰绳,偷摸着赶回马具铺。马大娘坐在桌旁,瞧了一眼苏唤月。
她立刻讨好似的倒上一碗凉茶,“阿姊你且歇着。”
马大娘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茶碗,责备似的感慨道:“你这小女娘胆色不小啊,敢当着我的面硬接活,不怕被麻烦找上门。”
“没有阿姊认可,我又怎敢去接那镶银的缰绳,应该把上面的银饰偷下来的。”
马大娘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一口饮尽碗底的茶水,连同茶叶也吃进去。
“行了,陆知县等会就派人来拿东西。这几天教得明白,剩余的材料也有。不是什么难事,你来修吧。”
“啊?”苏唤月端茶壶的手一抖,“可这是明日游行时用的,我这新手来修,不好吧?”
“我看你今早修的那个还不错嘞,要是不放心,我也不敢交给你做。”
不等她答应,马大娘就拉着她,进了平日里做活的屋子,各色工具挂在墙上,应有尽有。
“做吧,我看着你做。”
得了肯定,苏唤月小心翼翼地点燃烛灯,换上“装备”,开始对那缰绳“精雕细琢”。
顺利换好皮带,苏唤月把它递向马大娘,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里泛起温润的水波。
“阿姊,你快帮我看看,做得怎么样?”
马大娘接过翻看一番,眼底也蹦出一丝欣喜,“哟,做得不赖嘛,就是时间磨得久了点,还好没浪费我那牛皮带。”
苏唤月像得了糖的孩子,笑成一朵花。
她也搬了条凳子,坐到马大娘身边,一边活动酸楚的手臂,一边好奇地询问。
“阿姊,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李府有自己的马具铺,怎么还来找你修马鞍呢?”
“这个啊,‘千里急’接的都是大商队的单子,听说最近还在和西域那边的王庭合作,忙得不可开交。李府常把一些简单的小活,分给我们这些没事干的。”
“没事干的?”
提及这,马大娘的眸光暗淡了几分,烛火映照着她饱经风沙的脸庞,像一朵快凋谢的花。
“我阿翁本就是西域那边做马具的工匠。本来守着祖辈的名望,可以在沨县好好讨口饭吃,还曾和‘千里急’齐名。”
“可偏生,就在前几个月,我的眼睛生了怪病,视线一点点模糊。我怕啊,不怕吃不饱饭,怕砸了这招牌,让阿翁苦心钻研的手艺失传。”
“像中原说的那个,庖丁解牛一样,我差不多也能达到这样。但大家不信啊,不信我这女儿郎,不信我的手艺,活越来越少,兜里的钱越来越少,好容易招来的小工也全跑了。”
“我收徒弟,倒不是为了给自己送终,只想你好好地学,把手艺传承下去。”
两个女子紧紧地靠在一起,莫名的情绪在这方寂静里弥漫开来。
“阿姊,我会努力学的。”
苏唤月忽然转向马大娘,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指节,面上满是坚定。
“我也想在这小小的沨县,闯出自己的天地。”
隔日一早,苏唤月是被沿街的锣鼓声吵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刚走出屋内,就看见马大娘在张罗着早饭。
“赶紧来把饭吃了,我带你去街上看热闹。”
“真的?!”苏唤月一激动,话都没过心,“那我今日是不是不用学木工了!”
“哟,是谁昨个儿说要好好学的,”马大娘爽朗大笑,把碗敲在桌上,“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啦?”
苏唤月心虚地挤出笑,挪到桌边拿了个烧饼,大大咬了口,硬得牙齿都快散架。
“这烧饼真香,阿姊,你也吃。”
“你放心,我的牙口早练出来了。”
用完早饭,苏唤月乖乖去洗了碗,然后换上普通人家姑娘的衣裙,随马大娘上了街。
苏唤月平生两大乐事:收钱和看热闹。
那响亮的唢呐刺得耳朵疼,两位身姿窈窕的侍女走在最前面,将篮里火红的花瓣撒向空中。
像一场绚烂的烟雨,烧红整条主街。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进她眼底,似梦似幻。苏唤月扬起嘴角,伸手去抓,指间流淌着柔软的触感。
不知谁高喊了句:“哟,来人了!”
人流忽地涌起激潮,把她往前挤去。
那熟悉的身影闪进眼里。陆今安身着绿色的官服,戴着乌纱帽,跨在白马上,拉着缰绳缓步前进。
那刻,阳光铺在他白如凝脂的面庞上,细细勾勒着那出挑的眉眼,却仿佛怎么也暖不起来。
苏唤月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久久移不开。
她隔着人海,抬头看向他,像望着高山一样,可望不可及。
陆今安随意一瞥,似乎也看到了她,眼里刹那似有光斑转动。
他轻轻扯了扯手上的缰绳,忽地微微一笑,像落下的雪忽地回暖消融了般。
苏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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