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投林(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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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竟还留得他一条命。”温五娘不善武艺,平日里在庄内多是处理庶务,与那些投奔山庄的寡妇乞儿相处更多,对他们更多了些同情和怜悯。

去岁冬月因为这位县令的尸位素餐,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骨肉分离。他轻飘飘的将城门闭上,那些受灾的农人与乞儿只能缩在城墙之下和破庙里头,挨过寒冬。她本不愿多嘴,但受伤害的都是亲近过的人,加害者只得到这么个报应,心中难免不快。将重新泡好的茶递到晏昭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晏昭顺手接过,闻了闻茶香,轻啜了一口,“唔。”

“黔岭之地多山,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过了,何必过分忧虑。”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多少有些不耐烦在里头。

两人随即噤声,隔墙有耳,晏昭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好了。赏下来的宅子已经叫人去拾掇拾掇了,余下的事情你们自解决罢。”话说得似乎有点多,晏昭显得更加疲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草草吩咐了几声,她趴卧在了榻上的案桌上,呼吸平稳,想来已是入睡了。

常乐山和温五娘得了吩咐,见晏昭起了倦意,有心想让她去床上睡得安稳些,终究还是怕把她吵醒而作罢。两人也不敢离得太远,给她点了支香,便退到到了外间,里面若有什么动静立马也能听见。

“我跟庄主跟得晚,听庄主的意思,燕都里还留下了人?”温五娘扯了扯常乐山的衣袖,又靠近他的耳朵,因为怕声音太大惊扰到里间的人,声音也是细声细气。

常乐山只觉耳朵一阵酥麻,见二人距离很近,耳尖也渐渐泛起微红,“你管着庄上的庶务,自然能看出庄上有别的进账,不然咱们早就坐吃山空了。在燕都经营的人你也见过,就是每每年末才回来的丹朱公子,其余的事情,等到了燕都,我再给你介绍。”

温五娘倒也不是有心要窥探什么,只是她辗转流落至琴川,多亏庄主的搭救,方能堂堂正正的立于这人间。此番庄主更是不远万里远赴燕都,要为她求得一个自由身,怎么能不想着更好的报答她呢?她早已将平日里的侍奉当作她的本分,只希望在获得自由之后,庄主还能留她在身边。

心里想着,还是忍不住悄悄往里间看了一眼,见晏昭仍支着身子睡着,神思却不算安稳,嘴唇也有些发白。

“行船颠簸,沉疴缠身,庄主很难休息好。不知何时才能抵京?”

常乐山仔细盘算着日子,认真回答道,“再有半月便可抵达燕都,只是归途或许未必是一帆风顺的。”

“这样宽阔的江面,还有人敢再行截杀不成?”温五娘听着有些惊骇。

“归途越近越不可放松警惕,若我是那幕后之人,再动手也就是这后半段的路程了。截杀未必一定是在陆地上,江上多水匪,保不齐有歹人混入其中,或者串通一气,狼狈为奸。”常乐山脸上出现了一抹复杂的表情,似是怀念,又似是愤恨。这样的表情出现的时间很短,温五娘没有注意到。

反而常乐山看着温五娘那张秀气的脸上逐渐染上惧色,赶忙安慰道,“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既然庄主只带上了我们俩,就表明了她觉得那群贼人会再来袭击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这些船上的护卫都不是摆设的。我先前所说的,有些杞人忧天了。”

温五娘表现出来的畏惧,不全然因为常乐山的话,更多的是想到流落到琴川之前的日子。乱世里,谁没有见过山河破碎,饿殍遍野的人间炼狱。她本是前朝的名门闺秀,在豆蔻年华不得不嫁与燕都里众人皆知的病秧子冲喜。哪知那病秧子撑不过婚宴的繁琐劳累,死在了成亲的当夜。喜事隔天就成了丧事,满府的红布只能换成白布。她被赶到最偏远的小院,府上人对她不闻不问,宛若没她这个人存在,平日里只能靠着典当饰品,做些刺绣来度日。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因夜间赶工受了凉,在病榻上昏睡了两天。再睁眼时,满府的主子奴才不见踪迹,只剩下空荡荡的宅邸和散落一地的脏乱。叛军即将入城,略有家底的人都找人打点想要逃到南边去了,她被名义上的夫家抛弃。后来,燕都被围困,城里的百姓缺水断粮,初期燕都的官员还会施援一二。可是官府里的囤粮也是有限的,再加上皇城里早就乱作一团,那些富贵宅子里头早就被洗劫一空,能够吃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抢完了。人到末路之时,易子而食也算不得稀奇了。

她尽量避免自己去回想那些状似野兽的撕咬画面,但耳畔不断的传来哭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常乐山一时踌躇,绞尽脑汁的想一些安慰人的话,最后只能挤出一句,“五娘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一命。”

这句话虽有些犹疑,却让温五娘的眼耳逐渐清明,是了,乱世已过,如今虽踏上故土,但她早已不是当年唯唯诺诺的新嫁娘。她回过头,莞尔一笑,笑容里多了一抹释然。

燕都

虽然晏昭拿救驾的恩情与皇帝做了交易,但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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