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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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秦明殊眉眼低垂,纤纤玉手掩盖在衣袖之下,她心慌意乱、指甲忍不住嵌进掌心,她想要装作听不懂世子话语,可偏偏掌心的那点刺痛却让她觉得更加清醒,进退两难,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现在该如何开口,她不知道。

屋内一片沉默,裴钰并不着急去催她,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她素来聪慧,定然能够猜到其中的关联。

睫毛轻轻颤了两下,秦明殊贝齿轻咬唇瓣,一字一句分外艰难,在利害关系分明的情况下,有些话语就显得分外苍白,“奴婢知晓此事都是由奴婢而起,多谢世子愿意护奴婢周全,世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说完这话,她便想要下跪,只是双腿才微微弯曲,便又听见世子语气轻飘飘道:“明殊,你知道的,我不喜你动不动下跪。”

闻言,秦明殊只觉得进退两难,跪也不是、不跪更是不是,世子爷的语气始终是那样清淡,教她情意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她屈膝站在原地,纠结之下还是重重跪了下去。

她跪在他脚边,眉眼低垂,入目只有他一双漆黑如墨的官靴。

垂首看不清世子爷的神情,她只能忐忑不安跪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发话,浅粉色衣裙散开如同枝头灼灼其华的桃花,鬓边的金步摇微微颤抖,于无声中宣告她内心的慌张。

半惊半怕之际,秦明殊听见世子低低叹了口气,紧接着一只冰凉如玉的手便抬起了她的下颌。

他的力道不算大,甚至称得上很轻,可是她却别无选择,只能被迫抬眸看着他。

抬眸便直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眼底像是凝聚着一团化不开的冰霜。

冰凉的触感从地面一路沿着她的裙裾攀爬,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在她的心上,可是相比起地面上的冰凉,世子的手要更加凉。

她抬头看着裴钰清冷隽秀的面容,他生得极好,眉眼如画,笑的时候如同春风拂面、暖阳融融,不笑的时候也是皎洁如明月,让人只能远观,只是一眼便教人轻易不敢靠近。

“明殊,我既对你有大恩大德,你待如何?”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语气,可是秦明殊却莫名从中品出了一丝玩味,与此同时,她觉得世子爷触碰到她下颌的地方都开始发热,凉到极致的热,像是一只蚂蚁在噬咬她的肌肤。

那只蚂蚁爬进了她的心里,开始噬咬那些冰霜。

谈何大恩大德,当日若不是他带她去春风楼,太子怎么会把怒火烧到她一个婢女身上,分明是世子自己得罪了太子,可现在她成了罪魁祸首。

秦明殊微微用力挣脱开裴钰的桎梏,她俯身跪在地上,乌泱泱的长发随着她动作在脊背上散落开来,鬓边金步摇又开始轻摇,她伏跪在地,重重扣了一首,道:“若有来世,奴婢定当结草衔环报答主子。”

此话说完,屋内便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

裴钰的眼底笑意更甚,他一直都不愿意真正去逼迫她,也就将她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次他是铁了心要让她看清,他轻笑一声,一句话便切中她的要害,“那这一世呢,我并不信佛、也不相信人会有来生,明殊这一世打算如何办?”

耳边始终萦绕着他方才那一道漫不经心的轻笑,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泰然自若、游刃有余的态度,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她方寸大乱、溃不成军,她被他步步紧逼,直到无路可退。

有些事情昭然若揭,只差一步就无路可逃。

她早就猜到了主子的心思,一直都在躲避,可今日再没有旁的法子可以让她搪塞。

她不愿意主动去捅破这层关系,只能避而不谈,“敢闻世子想要奴婢如何?”

闻言,裴钰神情仍旧是清清淡淡,他是耐心十足的猎人,看着猎物惊慌失措掉进陷阱中,他复又拿起桌上的玉扳指把玩起来,知晓她将这个话题轻飘飘抛了回来,他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当然不会遂了她的愿,索性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明殊,你可有心上人?”

事不过三,这是他第二次问她,她若还是不肯说出自己与那表哥的真正关系,以后也不用说了,他就当她说的是真话。

秦明殊下意识就想要出声否认,可是心底莫名慌乱,她抬首望向世子,裴钰下朝回来并未来得及换衣,是以现在他还穿着一袭绛红色官服,乌纱帽先前放在了书房。

玉冠束发,他模样散漫中又有种漫不经心的认真,绛红色官服衬得他眉眼清俊、面如冠玉,明明看起来是清贵无双的玉面郎君,可偏偏他对她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她并不喜欢撒谎,如今却为了遮掩同柳望月的关系,一而再再而三撒谎。

一个谎言便会牵扯出千千万万个谎言。

可如果现在说出实话,那她之前的全部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她初入世子府,世子就告诫她不要撒谎,若是让世子发现她一直在撒谎,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她只能接着撒谎,就算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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