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1 / 2）

第二十四章

水望鱼、鱼窥荷，一头没入莲花巷，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条一叶障目的呆头鱼，指尖在水中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一直等到浴桶中的烫水逐渐变凉了一些，秦明殊才陡然回过神来，既来之则安之，左右不过是一死，与其在这里想来想去，倒不如静观其变。

她褪了衣衫，白皙若羊脂玉的身子没入温水中，温水洗去她一身疲乏，一直等到温水逐渐变凉，她才从浴桶中起身，这两日素色衣衫都已经穿脏了，秦明殊便换上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腰带绣花粉白相间、勾勒纤腰款款。

她觉得这样的样式太过张扬，但是平日里跟在世子身边伺候，若是穿的颜色太素，恐怕会让人觉得主子苛待奴仆。

发丝仍旧是湿漉漉的，她拿着一方巾帕擦拭头发，擦到半干的时候就放下了巾帕，既然今日世子已经让她回屋歇息了，她闲着没事，刚好可以把自己的衣衫洗了。

因为她需要在世子身边随行伺候，是以平日里会有粗使丫鬟替她浣洗外衣，但是她若是有时间的话，自然不会麻烦旁人，她只是身份卑微的侍女，不需要旁人伺候，也不喜欢旁人伺候。

秦明殊抱着衣衫坐在院中洗衣裳，她住的这处地方每日都会有人将水缸挑满水，日光如金、灿灿其辉，她三千长发披在身后用棒槌「bangchui」敲着衣衫，劳累之际倒是忘却了许多烦恼。

日光暖融融照在身上很是舒适，等到她将衣衫洗完晾起来以后，她的鸦发也已经干了。

秦明殊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握着木梳梳理自己的青丝，雕花铜镜中映照出一张芙蓉美人面，她垂眸从梳妆匣中选出一根素净的金簪、将三千青丝尽数挽在身后。

裴云办完世子吩咐完的事情以后，就到书房中复命了，“世子猜得没错，今日见我们离开了白玉寺，宋老夫人就偷偷派人下山去找人了，属下已经捉住了那些人，请问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正在处理政务的裴钰嗤笑一声，他还真是高估了他这祖母，如此心急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深宅大院熬下来的，他垂首右手握着毛笔落下批注，头也不抬、嗓音冰冷道：“都杀了，尸体给宋老夫人送回去，她闲着没事刚好可以念上几日往生咒，毕竟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死，她熬个几天几夜也是理所当然。”

正好将手中的折子批阅完，裴钰将毛笔放在笔搁上，抬首问道：“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闻言，裴云忙不迭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红布条，两步上前将长条红布放在了书案上，“回世子，属下已经找到了。”

裴钰并未拿过红布，他摆了摆手、让裴云退下，书房中只剩下他一人，屋子中静悄悄的，视线在那红布条上停留许久，他才拿过红布条，垂眸一眼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

“生来自由，无拘无束。”

那明明是棵求姻缘的菩提树，可是她许下的愿望却跟姻缘没有半点关系，她该庆幸她没有许下同她那表兄的姻缘梦，若不然他现在恐怕不会如此心平气和。

他唇齿间细细品味这八个字，生来自由、无拘无束，说来简单，可这世上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

只要活着，那就是身不由己，便是当朝天子也是如此。

况且，她还偏偏碰见了他。

他既然喜欢她，那就不会轻易放手。

从书案抽屉找到一个火折子，他原本是想要将这条红布烧掉，只是在火舌即将碰到红布一角的时候，裴钰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的视线穿过肆意蔓延的火舌，窥见了她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一身倔强。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只是那张如梦似琦玉的美人面。

无论风筝飞的再高，那根线始终还在他手中，这就够了，她永远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宋老夫人听说裴钰下了山，连忙派人下山去找侯爷裴安，她好歹也是已故老侯爷的正妻，诰命加身，难不成真的要一辈子在这白玉寺吃斋念佛？

只是一直到天黑，她派出去的奴仆都没有回来，宋老夫人待在佛堂中念佛，听着身边小师父拨弄念珠的声音，她无端觉得心慌意乱，前段时间府中闹鬼火，许多奴仆都吓到了，是以这次来白玉寺她并没有带太多奴仆。

此时，除了身边一个伺候的婆子，她竟是无人可用。

夜幕笼罩下来，佛殿已经关门，宋老夫人在婆子的陪同下回到了禅房中，婆子提着一盏纸扎灯笼，朦胧的烛光透过一层网纱更显模糊，刚刚回到禅房中还没走两步，宋老夫人就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禅房大门敞开，月光如流水倾斜而下，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房中的场景，宋老夫人一扭头就看见了白日奴仆的尸体，她摔倒在地恰好对上一人的眼眸，倒像是死不瞑目。

她不怕死人，可是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禅房中出现这么多尸体。

瘫倒在地，她明白了，这是那不肖子裴钰的警告，她若是再敢有旁的动作，恐怕死的人就是她了。

她维护多年的尊严任人践踏、颜面扫地，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