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一)(1 / 2)
火光连天,流离转徙。
一半灼热,一半寒冰。
灭顶的窒息感一阵阵袭来,华凌祁双手攀着红衣镜焲的后颈,贪恋口中渡来的那点稀薄的气息。
恍惚间,剧痛传遍全身,花瓣落在眼帘,她睁开双眸,看到一片素白如雪的花灵树林。
白衣皆是血痕,她捻起裙上的花瓣,迷惑地看向红衣镜焲。
“三千花灵树,三千恶灵,皆是上古之神残留的欲望执念。”红衣镜焲说,“二百零六道天雷的伤,百年难愈。吾带你入境,贪欢享乐,不再疼痛,如何?”
红衣镜焲眼底含笑,长袖一挥,周身的花灵树变为荒芜废墟。
他一手扼住华凌祁的脖颈,一手挑落她的衣衫,轻佻狎笑:“吾的境,无一花草,唯你是一抹春色。”
白衣胜雪,红衣如血,于苍茫萧瑟中墨染成画。
华凌祁眸中如水光潋滟,荡漾闪亮:“神尊想得可是,春光无限活色生香?”
锁链啷当,华凌祁翻身把红衣镜焲压在身下,白瓷似的腕骨微转,指背滑过红衣镜焲脖颈上的锁,摸向他的喉结:“身负枷锁,如何快活?”
红衣镜焲低笑:“尊崇本心,何惧束缚?”
华凌祁唇边抵着他的耳边轻声说:“这句话,让真正的镜焲跟我说。”
她附身,唇往下压了压,咬住红衣镜焲的肩头。
红衣镜焲犹如赤色飞花,和荒凉的幻景一同斑驳消散。
华凌祁缄默起身。
她曾问过镜焲为何总能看到他的幻象。
他说:幻象,心生。
可她明白,这心生的幻象不是她所思所念。
卻昭的心境似海,她把镜焲的幻念放入匣中,藏在幽冥深渊。
连卻昭自己都害怕。
所以……
华凌祁斜眸看向半露的后背,赤色飞花渐渐融于脊背。
所以,借由华凌祁的眼睛看见……
“主子!”齐琡喊道,但看到衣衫不整的华凌祁,急忙背过身,回禀道,“无觉禅师入境了。”
华凌祁拉过衣领,整理衣衫的手停顿,诧异道:“无觉?”
此时,阳离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无觉。
华凌祁蹙眉问道:“无觉禅师可收到我的信了?”
“收到了。”无觉说,“我刚看过信,圣旨跟着送到了照泽寺,让我来澜州超度净王。”
建光五年,惠帝实施削藩之策,各地藩王起兵造反,两年的内战结束后,藩王们及其亲眷皆在同一日畏罪自杀......
目前在世的王爷中,魏其王尚枝枝,还有惠帝的亲兄弟净王,皇室中仅剩的一位王爷,因胎生痴疾,常被人忽视。
差点忘了,澜州是净王的封地。
“净王也是可怜,”无觉感叹道,“老来得子,儿子却是英年早逝,留下位小世孙,不料又要送去中都。”
“净王因此气死了?”阳离插嘴道。
净王是不是气死的他不知道,无觉要被阳离险些气晕了。
无觉每想起镜焲用白玉骨救阳离便痛心疾首:“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你们侯爷前脚刚咽气,你就另拜山头,你说,是不是蓄谋已久?”
这禅师怎么在中都待出了匪气?
齐琡打断问道:“世孙要过继给皇上?”
无觉叹息说:“朝中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臣能答应吗?只是接世孙到宫中教养,皇帝若是有自己的子嗣,这世孙大概也就册封个好名头。”
萧岂桓当然有自己的子嗣,只是,下落不明。
不过,净王几乎被世人遗忘了,偏偏萧莞篡位失败后,净王以此种方式,引人注目。
华凌祁:“那孩子......”
“也是个半痴。”无觉说,“七岁也不知冷热,更不曾开口说话。常言道贵人语迟,其实这些人呐,投生时,是被冥界扣留了几缕魂魄所致。”
阳离:“为何扣下?魂魄能抵债吗?”
“自然是......”无觉说,“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随后,他绕着华凌祁打量,疑惑地挠着光脑壳:“你身上......为何有神尊的味道?”
齐琡把无觉拉开:“禅师自重。”
“回答禅师前,还需您为我解答几个问题。”华凌祁说,“白玉骨是不是镜焲的仙骨?”
无觉转着念珠,思索片刻说:“我告诉你也无妨,五百年前,卻昭上仙自散神识,以本体镇压恶灵,镜焲翻了天界,踏过人界,又扫荡冥界,总之闹得三界不得安生,最后竟,竟然火烧鉴典阁,妄图逆转生死轮回盘......他找不到卻昭上仙,万念俱灰,受罚自是不必说。他啊,舍仙体剔仙骨魂飞魄散。”
他盯着华凌祁一字一顿道:“二百零六颗骨钉,寸寸钉进身体里。”
华凌祁心中震荡,攥紧双手,镇定道:“他的仙骨又为何出现在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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