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好事多磨(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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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树人这几年久居上位,养移体居移气,早已变得无比澹定沉稳。

所以面对方子翎的攻击性,他也不会立刻就反应。反而旁若无人地附到李香君耳边,先低语安慰:“别往心里去,不用跟外人一般见识。”

这就好比一个人骂马云穷,他当然不会生气,因为地球人都知道他不穷,这还用辩解?只有骂马云丑,对方才可能有情绪波动,因为这说的是事实。

李香君原本心情有些发揪,听了主人安慰后,立刻觉得暖暖的,只是对方子翎报以澹然一笑,什么都没解释。

幸好,沉树人可以大度,别人却没这个胆子。

一旁的方以智看妹妹说话冒失,饶是他也钢铁直男、对女人心思很少揣摩,此刻也不得不立刻出言制止:

“子翎!不得无礼!沉年兄的家事,有什么好置喙的!别忘了你今天本就是愿赌服输来的!”

方子翎被亲哥哥泼了冷水,也有点冷静下来,刚才的话确实火药味重了点,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坏心,颇觉委屈。

“我……我这也是作为朋友,想提醒一句,为沉兄好!”她先跟哥哥狡辩了半句,随后转向沉树人,

“沉兄你知不知道坊间对你跟左良玉和侯家的恩怨,都是怎么嚼舌头的!你难道不在乎私德名声么?”

沉树人这才脸色一冷,好整以暇地坐下:“我什么都知道,然后呢?”

方子翎大惊,她一直以为沉树人是被李香君狐媚蒙蔽的,并不充分了解坊间的闲言碎语。

对方这么坦白地认了,反而让她无话可说:“你……你是都知道了,还坚持这样护着她?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

沉树人笑了:“你都说了,如果有苦衷,也是难言之隐,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方子翎神色一暗:“那就是确有苦衷了……”

沉树人正色道:“不要妄自揣测,更不能把妄自揣测的话乱说出去。上次的赌约,你守口如瓶,我也拿你当朋友——我只跟守口如瓶之人为友。”

方子翎也是聪明人,被这么一挤兑,心中已经大致猜出沉树人当初是故意给左良玉下套的,说不定还有更多别的阴谋。

沉树人说得那么郑重,她也心灰意冷,不再多劝,这事儿总算是揭过了。

方以智看氛围没有闹僵,也是松了口气:“子翎都是你冒失!你原本说好了今日来讨教天下大势、镜鉴兴替,咱只论学问不及其余不好么。”

方子翎也连忙借坡下驴,就跟沉树人请教起一些关于《流贼论》和《流贼论续》的看法、不解。

沉树人对这些学术讨论当然不会避讳,只要不涉秘、不涉及对将来的用计,都可以高谈阔论。一时氛围总算融洽了下来,而方子翎、卞玉京眼神中对他的崇拜,也渐渐加深。

沉树人也不吝把刚才卞玉京跟他讨论的问题,再重复推敲一遍,顺便看看方子翎有什么独到见解。

而方子翎这次是彻底的叹服:“沉兄神算,堪称鬼神莫测,当世腐儒,莫有能及。连卞姑娘的见识,都不在我之下,实在惭愧。

小妹从小读圣人之书,读史也首推朱子《通鉴纲目》,眼光竟不如卞姑娘不落窠臼、天马行空。”

显然她这最后两句感慨,是在感叹连卞玉京都能不畏权威、不被胜利者的光环干扰,在分析历朝历代“贼寇”时,连刘邦项羽都敢拿来跟李自成、张献忠做对比。

且不说卞玉京对比的结论对不对,至少方子翎自问她这种接受传统教育的大家闺秀,就算再熟读史书,也不敢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

所以单比眼界的开阔程度、思想的开放性,她竟连卞玉京都不如了。

她怎么敢把正统王朝的开国君主、去和贼寇相比呢?那可都是《史记》上有“本纪”的人呐。

而方子翎从小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十几年的心理暗示下来,她早已形成了一种三观,就是觉得女子也该读书明理、明辨是非。

如此一来,她也很难对卞玉京产生恶感,只能是真心佩服,惺惺相惜。毕竟否认卞玉京,就像是在暗示否认她自己。

卞玉京看她态度变得和善,也乐于搞好关系。她是苦出身,在秦淮河被调教多年,已经尝尽了察言观色的苦楚。

哪怕年龄比方子翎还稍幼几个月,但情商方面,已经比方子翎这种大门不出的大小姐高出甚多。

看方子翎服软,卞玉京也落落大方地互相吹捧:“方小姐过誉了,论学问渊博,根基扎实,小妹岂敢相提并论。小妹不过是胜在读书驳杂,不拘一格,愚者千虑,偶有一得。”

她说的也是实话,两人比基本功扎实程度,那方子翎绝对是完爆她的。方子翎只是思想相对保守,眼光被局限住了,也不如卞玉京大胆敢想。

方子翎:“那以后有机会,也多跟卞姑娘请教。沉兄贵人事忙,他这儿咱可是不敢常来。”

几人聊了一会儿政治历史学问,互相启发,偶尔也拉着方以智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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