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五百九十二章(1 / 2)
慕容丹砚看着雪花从空中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有的堆积在树枝上,有的洒在油布棚顶,还有许多雪花旋转着飘向火堆,尚未触及升腾着的火焰,便即融化不见,心中思绪万千。她思忖了片刻,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大哥,你看这些雪花纷纷落下,像不像世间成千上万的人有的人生在王侯将相、富豪大户人家,出生之后锦衣玉食,不须为生计奔波,就像那些落在树枝上、油棚顶的雪花一样,可以高枕无忧。有的人生在平民百姓家中,从小要帮着父母耕种织布,辛苦劳作,方能求得温饱,时时要受富户、官吏欺压,日子过得极是憋屈,就像那些落在地上的雪花一样,被人践踏不说,太阳出来之后,便即消失不见。还有人从出生那日起便遭遇不幸,不是遇上天灾地变,便是遇上兵荒战乱,许多人尚未长大,便即冻饿而死,或是死在刀枪之下,如同那些被火焰炙烤而消失的雪花,生在世间没有享受丝毫福分,便以魂归荒野,消失不见了。”
厉秋风听慕容丹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一怔,转头看了慕容丹砚一眼,见她面露凄凉之色,眼睛中竟然有泪光闪动,模样楚楚可怜,不由心中一痛,口中说道:“姑娘不必如此悲伤。我在蜀中之时,看到许多山民日子过得极是艰辛,靠着每日在山中采药、砍柴、采摘野菜野果过活,可是他们从来不会沮丧失望,在山中寂寥之时,要么自己和自己说话,要么大声唱歌。那时我年纪尚浅,不知道这些人遭遇不幸,为何还能如此达观,后来师父对我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天地造化,缺一不可,是以人不可以自弃,只须一路向前,即便遭遇不幸,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有人说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但是毕竟还有让自己欣喜之事,岂能事事失望譬如天空飘落的这些雪花,即便最后落入泥土,或是被火焰炙烤得消失不见,但是他们毕竟在这世间走了一遭,而且在空中飞舞,俯瞰大地,何等快意就算世间最厉害的轻功高手,却也不如小小的一片雪花,能在空中逍遥自在。”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厉大哥如此达观,着实让人佩服。倒是我一副小儿女态,让厉大哥见笑了。”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姑娘心思细腻,为春花秋月悲伤,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厉某是一个粗人,即便看到世间美景,也是心如铁石,实在无趣得紧,姑娘不要笑我才好。”
两人谈谈讲讲,倒也并不寂寞,眼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倦意渐渐涌了上来,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俱已沉沉睡去。待到厉秋风再次睁开眼睛,已然是天光大亮,天空一片灰白,兀自有雪花飘落,只是不似昨夜那般扑天盖般洒了下来。
厉秋风见众伙计兀自在油布棚中酣睡,想来昨夜喝醉了酒,此时酒气仍然未消。他正要站起身来,慕容丹砚恰好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厉秋风,口中说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厉秋风见慕容丹砚一副睡眼矇眬的模样,知道她尚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咱们在寒山渔村东侧的大山顶上歇息,昨晚下了一场大雪,将油布棚压塌了,姑娘想起来了没有”
慕容丹砚这才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事情,脸上一红,口中说道:“我想起来啦。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杭州城青知馆吃饭,可是左等右等,小二也没有将饭菜送上来。我正要站起身来去找掌柜的理论,只觉得脚下一绊,一头向前栽倒,惊恐之下睁开了眼睛,一时之间不晓得身在何处,才会如此茫然。”
慕容丹砚说完之后,厉秋风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喀吱喀吱”的踏雪之声,他顾不得与慕容丹砚说话,转头寻声望去,只见叶逢春带着两名伙计顶风冒雪自西侧走了回来。此时地上积雪足有一尺,行走之时颇费力气,叶逢春和两名伙计每迈出一步都是呼呼喘着粗气,口中喷出大股白气。
厉秋风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叶逢春甚是谨慎,昨晚他也有了几分醉意,但是仍然不忘安排人手守夜,一大早又亲自带人巡视四周。怪不得云飞扬眼高于顶,一向倨傲,却将他当作心腹亲信,此人果然了得。”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完之后,心中一怔,口中说道:“云飞扬将他当作心腹叶逢春怎么会识得云飞扬若他真与云飞扬是故交,一旦知道云飞扬死在厉大哥手中,岂能不找厉大哥报仇”
厉秋风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将叶逢春在锦衣卫当差之事说了出来,心中后悔不迭,暗想我怎么如此糊涂,竟然将此事说了出来慕容姑娘若是知道我有意隐瞒叶逢春的身份,心中必定恼火。而叶逢春是锦衣卫之事若是泄漏出去,他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中暗骂自己该死,只得干咳了两声,口中说道:“当年叶逢春要到扶桑国做生意,不过大明海禁甚严,片帆不得出海,叶逢春没有法子,只得托人走云飞扬的门路,拿到了乘船出海的公文。他说云飞扬对他甚是看重,还托他为锦衣卫办了几件事,将他视为亲信。不过我以为他这些话多半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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