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满江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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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孙乐无比委屈。

“麻烦了!宝簪,阿梨,帮我看着这小鬼!”

“没问题,小孙我带着放心吧。”戴福结笑着把孙乐手一拉。

“你们”戴叔一叹:“去就去吧。阿弥陀佛,万事小心,菩萨保佑!”

六龙街集仙斋,是街内最大的酒楼。有映日雕檐,翠帘高幕,五色灯火。楼层外三内四,在街内无楼能遮。九脊层顶,虎檐咆哮。靠河独立,如同南京城一样有虎踞龙盘之势,故又自称“小金陵”。待到暮时,夜风起,群仙集,宾客半醉,皆感傲立江河之威风。

今日是大盐帮巫楚的帮主曹幺五十大寿。

“我看看贺新郎,白锦鲤,戴金锁,戴玉佛,田庚,武祁,宁静,东方凤登记在册,帮工晚宴,酬劳每人——五十文铜钱。签名吧!”酒楼账房耷拉着鼠须,有气无力道。

白锦鲤瞪眼:“喂!上次帮工不是七十文吗?”

“你也说了是上次!”账房头也不抬:“你们运气不好,就在昨天帮工还是六十文。”

“咱看你这厮是找茬!”戴玉佛撸起袖子。

“找茬?你们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账房眼皮瞬抬瞬落:“往那边瞅瞅,今日来做帮工的人很多,且都是身强力壮之人。”

众人果见换衣间里人头涌动,尽是壮汉。

“你们爱干干不干走!嘿嘿,金陵可从来不缺闲汉!”

戴金锁闻言鬓毛炸起:“你这是把咱们当泼皮无赖了?”

“我说你们是为这五十文来的吗?”东方凤止住他们,对账房说:“我干!”

“我也干!”贺新郎签名。

几人便也签了。白锦鲤低声恨恨道:“同样是六龙街苦力,集仙斋一晚才五十,十八扁担一次就二两。其乐无穷我是该说黑货利润大,还是盐帮富得流油?”

“哎呦,阿贺,小田,你们来了就好!”一身穿光鲜赤衣,头戴镶玉四方巾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疾步走来。

“夏掌柜,生意兴隆啊!”贺新郎抱拳。

这便是集仙斋的夏掌柜了。集仙斋幕后老板另有其人,酒楼事务皆委托他打理。这夏掌柜委实是个两面人物,一方面工作兢兢业业,早起晚归。集仙斋由他掌舵两年,堪称日进斗金。且待人和气,从不摆高人架子。但另一方面,对酒楼的开支这是精打细算。对待员工及其苛刻小气,总认为他们做事偷懒,并以种种由头扣薪扣休,连临时帮工也不放过。使得酒楼员工暗地大骂“笑面虎”。

在众多帮工里夏掌柜尤其欣赏贺新郎和田庚,认为他俩是“吃得少干得多”的典范。身强力壮做事踏实,对待酬劳从来无二话。简单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夏掌柜最喜欢这种人。

话没说两句,就有人叫着又有客来,于是夏掌柜把汗一抹急吼吼赶去接待。

东方凤低声问:“这夏掌柜穿丝戴绸,绣金镶玉,不怕出事吗?”

明朝初年对社会各层吃穿用度一切皆有规章制度。比如商人就明确禁穿绸缎,违者官府论罪。

白锦鲤说:“开国那一套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早变成一张薄纸说捅就捅了。”

贺新郎也说:“这里是南京,天下半数权贵皆在此地。招待他们没有件华美的衣服那才叫丢人。”

他望着夏掌柜背影,嘴角扬起痞笑。

如此微薄的酬劳当然不足吸引贺新郎卖力。屡屡来集仙斋帮工目的有二,第一便是能近距离见识南京上流权贵。集仙斋的高档次吸引诸多名流来此宴会,而夏掌柜因小气更喜用廉价的帮工。于是像贺白戴田这种不安分份子,哪怕是白干也会做的。当然说是这么说,贺白戴几人岂会亏了自己?这就涉及第二。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夏掌柜对员工种种苛刻引发了众怒。尤其火房厨子们,本来工作时久,酬劳又低,再被他这么寻由找非,怒火大爆发。每逢大宴之后,必剩不少饭食还可再利用。厨子们连藏带拿,宴会之后皆能带出不少酒肉。集体作案又互相隐瞒,直到现在仍把夏掌柜蒙在鼓里。

贺新郎与集仙斋的厨子黄食相识,偶然听到,馋虫大动。故屡次帮工,都可说收获丰富。

夜幕降临的秦淮河上,飘荡着无数花灯。两岸灯火辉煌,连照着暗河变成一片五光十色的花海。一艘富丽堂皇足有三层的花舫在花海缓缓而行,好似神翁仙女,急赴那集仙之宴。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人,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一华服男子站在船头,生得银发黑眉黑须,长身隆面。双眼左大右小竟是雌雄之目,瞳光深邃,如寂静之湖深不见底。他临风面河,左手握壶右手端杯,口中吟着这首满江红。

此词全名满江红金陵怀古,乃元末词人萨都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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